引言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第一章 资产者和无产者

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自由民和奴隶、贵族和平民、领主和农奴、行会师傅和帮工，一句话，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始终处于相互对立的地位，进行不断的、有时隐蔽有时公开的斗争，而每一次斗争的结局是整个社会受到革命改造或者斗争的各阶级同归于尽。

在过去的各个历史时代，我们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复杂的社会分裂为敌对的阵营——统治者和被统治者。

但是，我们的时代，资产阶级时代，却有一个特点：它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

从中世纪的农奴中产生了初期城市的城关市民；从这个市民等级中发展出最初的资产阶级分子。

美洲的发现、绕过非洲的航行，给新兴的资产阶级开辟了新的活动场所。东印度和中国的市场、美洲的殖民化、对殖民地的贸易、交换手段和一般商品的增加，使商业、航海业和工业空前高涨，因而使正在崩溃的封建社会内部的革命因素迅速发展。

以前那种封建的或行会的工业经营方式已经不能满足随着新市场的出现而产生的需求了。工场手工业代替了这种经营方式。行会师傅被工业的中间等级排挤掉了；各种行业组织之间的分工随着各个作坊内部的分工的出现而消失了。

但是，市场总是在扩大，需求总是在增加。甚至工场手工业也不再能满足需要了。于是，蒸汽和机器引起了工业生产的革命。现代大工业代替了工场手工业；工业中的百万富翁、一支一支产业大军的首领、现代资产者，取代了工业的中间等级。

大工业建立了由美洲的发现所准备好的世界市场。世界市场使商业、航海业和陆路交通得到了巨大的发展。这种发展又反过来促进了工业的扩展。同时，工业、商业、航海业、铁路愈是扩展，资产阶级也愈是发展，愈是增加自己的资本，愈是把中世纪遗留下来的一切阶级排挤到后面去。

由此可见，现代资产阶级本身是一个长期发展过程的产物，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一系列变革的产物。

资产阶级的这种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有相应的政治上的成就伴随着。它在封建主统治下是被压迫的等级，在公社里是武装的和自治的团体，在一些地方组成独立的城市共和国，在另一些地方组成君主国中纳税的第三等级，后来在君主专制制度里成了构成一条阶梯的两个重大的等级之一，而现在它终于争得独占的政治地位，取得了国家政权，并且用自己的面貌来改造国家和社会。

资产阶级用来推翻封建制度的武器，现在却对准资产阶级自己了。

但是，资产阶级不仅锻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它还产生了将要运用这种武器的人——现代的工人，即无产者。

当厂主对工人的剥削告一段落，工人领到了工资的时候，马上就有资产阶级中的另一部分人——房东、小店主、当铺老板等等向他们扑来。

以前的中间等级的下层，即小工业家、小商人和小食利者，手工业者和农民——所有这些阶级都降落到无产阶级的队伍里来了，有的是因为他们的小资本不足以经营大工业，经不起较大的资本家的竞争；有的是因为他们的手艺已经被新的生产方法弄得不值钱了。无产阶级就是这样从居民的所有阶级中得到补充的。

无产阶级经历了各个不同的发展阶段。它反对资产阶级的最初斗争是单个工人进行的，后来是某一工厂的工人进行的，然后是某一地方的某一部分工人的，由于当时无产阶级还不是作为一个整体来进行反资产阶级的斗争，所以它的行动必然也是分散的。无产阶级最初自觉地起来反抗的地方，例如英国北部，曾经发生过破坏机器的运动，那时工人企图恢复自己从前的地位，结果总是失败。

工人有时也得到胜利，但这只是暂时的。他们斗争的真正成果并不是直接取得的成功，而是工人的越来越扩大的联合。这种联合之所以能够实现，是因为大工业创造了较广泛的交往手段，而且由于大工业使所有的资产者感到生存受到威胁，从而使全体资产者联合起来对付工人。因此，每当斗争重新爆发时，就形成了更强大的工人联合。

在这种普遍的联合之中的无产者们，不久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增强了，他们开始考虑自身的利益，不再盲目地跟着资产阶级走。于是，一个新的阶级诞生了。

第二章 无产者和共产党人

共产党人同全体无产者的关系是怎样的呢？

共产党人不是同其他工人政党相对立的特殊政党。

他们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

不提出任何特殊的原则，用以塑造无产阶级的运动。

共产党人同其他无产阶级政党不同的地方只是：一方面，在各国无产者的斗争中，共产党人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产阶级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另一方面，在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所经历的各个发展阶段上，共产党人始终代表整个运动的利益。

实际上，共产党人就是无产阶级中最坚决的、始终推动运动前进的部分。

共产党人的理论原理，决不是以这个或那个世界改革家所发明或发现的思想、原则为根据的。

这些原理不过是现在的阶级斗争、我们眼前的历史运动的真实关系的一般表述。废除先前存在的所有制关系，并不是共产主义所独具的特征。

一切所有制关系都经历了经常的历史更替、经常的历史变更。

例如，法国革命废除了封建的所有制，代之以资产阶级的所有制。

共产主义的特征并不是要废除一般的所有制，而是要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

但是，现代的资产阶级私有制是建立在阶级对立上面的，建立在一些人对另一些人的剥削上面的产品生产和占有的最后而又最完备的表现。

从这个意义上说，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全部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消灭私有制。

有人责备我们共产党人，说我们要消灭人们认为最神圣的东西，我们在理论上主张必须消灭私有财产。

是的，我们承认这一点，正像你们资产阶级在反对封建贵族的斗争中也曾高喊过自由、平等、博爱一样，我们也毫不隐讳自己的观点。

你们的观念本身就是资产阶级关系的产物，正如你们的法不过是奉为法律的你们这个阶级的意志一样，而这种意志是由一定的物质生产条件决定的。

你们的法、道德、宗教观念等，都是随着资产阶级的发展而变化着的，它们反映的是资产阶级的利益而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当人们谈到所有权和资产阶级的私人财产时，其含义是非常明确的。当然，这种意义上的财产并不是一般的财产。

工人没有这样的财产，他们在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范围内不可能获得这样的财产，而且那些小额储蓄也不可能转化成资产阶级的财产。

由此可以看出，资产阶级指责我们消灭这种占有方式，确实是正确的。

总而言之，共产党人就是要消灭资产阶级的所有权。

第三章 社会主义的和共产主义的文献

既然我们已经阐明了共产党人的理论和目的，现在就可以回答关于共产主义思想的各种文献提出的责难了。

1. 反动的社会主义

(甲)封建的社会主义

法国和英国的贵族，按照他们的历史地位所负的使命，就是写一些抨击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作品。在法国的1830年七月革命和英国的 Reform Act 1832颁布之后，他们甚至敢于踏进无产阶级的行列来反对资产阶级。因此，他们激怒了无产阶级，无产阶级正是由于这种同盟关系而获得了新的敌人。

他们在日常实践中，却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豪言壮语，屈服于盛行一时的贪欲，热衷于工业、商业、投机买卖，总之是致力于一切发财致富的事情，完全丧失了令人敬佩的悲观精神。

(乙)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

封建贵族并不是被历史发展的进程所完全消灭的唯一阶级。现代的资产阶级，即工业资产阶级，正日益取代商业资产阶级而成为统治阶级。工业资产阶级的兴起，不仅排挤了封建贵族，也排挤了小资产阶级，即手工业者、小商人、小食利者、农民等。这些阶级都面临着被大工业排挤的危险，因此他们也对资产阶级产生了敌意。

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者们企图恢复旧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以求摆脱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压迫。他们希望回到过去那种小私有制的生产方式，但这种愿望是不现实的，因为历史的发展是不可逆转的。

(丙)德国的或"真正的"社会主义

法国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文献是在居于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的压迫下产生的，并且是同这种统治作斗争的文字表现。这种文献被搬到德国的时候，那里的资产阶级才刚刚开始进行反对封建专制的斗争。

德国的哲学家们抓住了社会主义文献中的社会主义思想，但完全忽略了其现实的基础。因此，他们把社会主义思想变成了脱离实际的抽象概念，变成了纯粹的哲学思辨。

2. 保守的或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

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者们看到了无产阶级运动的威力，也看到了资产阶级统治面临的威胁。他们希望在不破坏资产阶级所有制的前提下，消除社会的弊病，既保持资产阶级的统治，又消除阶级斗争。

他们要求建立社会改革机构，设立国家养老基金，制定工厂法，限制工作日，建立累进税制等等。他们希望通过这些改良措施来缓解阶级矛盾，但这些措施并不能解决资本主义的根本矛盾。

3. 批判的空想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

在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尚未发展的早期阶段，那些最先觉察到新的社会制度的必要性的人们，提出了各种改造社会的方案。这些空想社会主义者看到了阶级对立，但看不到无产阶级的历史作用。

圣西门、傅立叶、欧文等人的学说，虽然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提出了对未来社会的美好设想，但他们不了解社会变革的客观规律，不理解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只是幻想通过宣传、典型示范或小范围实验来实现社会改造。

这种空想社会主义虽然有其积极意义，但终究无法实现。随着阶级斗争的发展，这种空想的、非革命的社会主义与激进的资产阶级结盟，反对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

第四章 共产党人对各种反对党派的态度

共产党人到处都支持一切反对现存的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的革命运动。

在所有这些运动中，他们都强调所有制问题是运动的基本问题，不管这个问题的发展程度如何。

共产党人到处都努力争取全世界民主政党之间的团结和协调。

共产党人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产阶级的不分民族的共同利益，因此在各种民族的斗争中，共产党人强调和坚持无产阶级的利益。

共产党人不提出任何特殊的原则，用以塑造无产阶级的运动。

他们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

共产党人同其他无产阶级政党不同的地方只是：一方面，在各国无产者的斗争中，共产党人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产阶级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另一方面，在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所经历的各个发展阶段上，共产党人始终代表整个运动的利益。

共产党人的策略

共产党人为工人阶级的最近的目的和利益而斗争，但是他们在当前的运动中同时代表运动的未来。

在法国，共产党人同社会主义民主党联合起来反对保守的和激进的资产阶级，但是并不因此放弃对那些从革命传统中产生的空谈和幻想进行批判的权利。

在瑞士，共产党人支持激进派，但是注意到这个派别的资产阶级性质，以便工人能够对那些由资产阶级利益所支配的农民和小资产者保持独立的批判态度。

在波兰，共产党人支持实行土地革命的民主派，因为这场革命是实现无产阶级专政的先决条件。

在德国，共产党人认为共产主义革命不能不摧毁各种封建残余，因此他们必须支持资产阶级反对君主专制、封建土地所有制和官僚制度的斗争。但是他们决不会因此放弃对资产阶级本身的批判。

共产党人认为，德国的资产阶级革命一旦开始，就会使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直接斗争成为必要。因此，德国的共产主义者必须支持资产阶级反对君主专制，但是同时必须反对资产阶级，以便在资产阶级取得胜利后立即开始反对资产阶级本身的斗争。

结论

共产党人用一句话来概括他们的理论：消灭私有制。

让统治阶级在共产主义革命面前发抖吧。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